寻常之药，力顶千钧

徐茂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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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清朝末年有一名福建人士叫力钧，光绪年间中举人，后弃儒从医，先学中医，后学西医，兼容并蓄，取长补短，并曾自费游历日本、德国、法国、意大利、俄国、瑞士等国，尤其注意访问医院及医学院校，可谓见多识广，在清朝闭关锁国、腐败落后、列强入侵的时代，实属不易，令人钦佩。力钧虽然先学中医，但对西方医学也有深入的了解，尤其善于运用西医食疗术治疗疾病。
　　1903年，力钧先生经人推荐到京城任商部主事，兼为王公大臣治病，功效甚佳，名满京城，著有《王公大臣治验录》。1906年，光绪皇帝生病，经军机大臣推荐，力钧与工部尚书陆润痒二人奉旨同入宫为皇上诊病。
      力钧听大臣介绍，光绪皇帝乃一周前出城，在宫门前跪迎慈禧皇太后大驾，因天气炎热，感受暑热而发病，入宫后皇太后赏食粽子，食粽过多，积于肠胃不得消化，因而病情更重。召太医诊治，太医不敢用清暑消导之攻药，以免有伤龙体，只给皇上开出人参、黄芪、白术、当归、菟丝子、枸杞等健脾益肾、补气养血之品，结果令皇上实证变得更实，暑热积滞壅闭不出，出现了胸膈饱闷不适、呕吐、自汗等症状。太医照前方加黄连、吴萸等止呕之药，不料皇上服药后大吐一场。经此一吐，胃中积食大多吐出，皇上始觉胀满减轻，身体亦觉舒适。然皇上病已数日，精神疲倦，面色清癯，仍诉口干胸满，夜不安眠，日不思食，腰酸腿软，太医院诊为虚脱。
      力钧为皇上诊过脉后，皇太后问力钧皇上病情如何，力钧也说病中不免虚弱。慈禧又令皇上自述病因，皇上诉一直以来有遗精之病，身体欠佳。力钧和大臣陆润痒诊毕脉象，皇太后令二人下去开方。开始二人意见不合，陆润痒拟照太医温补原方加减数味，力钧力持不可，二人经过商量，最终同意用清暑热、消食开胃之法，药用鲜荷叶、神曲煎汤，呈皇上服用。第二天，力钧二人再次奉旨入宫，宫内总管高兴地告诉力钧和陆润痒，皇上服用后病已大愈，今日停药。
      在中药里，荷叶、神曲均是寻常之物，但很少仅以二味组成方来治病，力钧医术高明，精通药理，又懂得宫中人情世故，巧用二味清纯之品，治愈了皇上数日不解之病痛，实为医中高手。一位高明的中医应该在准确诊断的前提下，善于运用精简的方药治愈疾病，而不是见病就开数十味庞杂药物，熬成极浓苦汁，令患者既费钱财，又难于下咽，实不利于中医药的发展。
       附简介：力钧(1855～1925年)，字轩举，号医隐，福建省福州市永泰县白云乡凤漈人，著名中医。幼年跟刘善曾读书，刘好文通医，著有《热病论》，并以《说文》论证《内经》。在刘的影响下，力钧幼年即对医学发生浓厚的兴趣。11岁跟陈崇备读书，陈是世医，课余教以《三家本草法》，继授《伤寒论》。13岁时，跟张熙皋读书，张研究“六书”，力钧以《内经》、《伤寒》中难字询张，张一一解答。
      光绪三十三年(1907年)，他东渡日本考察，著有《日本医学调查记》等。宣统二年(1910年)他随公使赴英国祝贺英皇加冕典礼，经历德、法、瑞士、奥、意、俄等国，所到城市，必先参观医院、医校，回国时购买了大量医学图书。辛亥革命，他避居天津，儿子嘉禾、舒东，先后学医。他训诫道：要多进行临床实践，中医理论缺乏系统化，欧美学者都想努力用科学方法研究中医学理，你们要中西医兼求并进，不可偏执一方。还嘱嘉禾要把中医书译成外文，供西方学者研究。
      力钧首倡中西医结合，注重临床实践，颇有远见，决非一般庸医可望其项背。力钧热心社会公益，尤其在教育方面贡献较大：1896年，在福州创办“苍霞英文学堂”；1897年，创办“东文学堂”，培养通晓日语的人才；1899年他在阳崎创办玉屏女塾；1900年，他在莆田仙游创办“仙游学堂”，传授西学。民国14年(1925年)卒于北京，享年70岁。